节点财经 | 五洲 · 2023-11-30 23:59
如何堵住家族化治理的漏洞？
年薪130万元的圆通副总裁为了多赚“25万元”将公司送上了新闻热榜。
因触碰短线交易法律红线圆通副总裁张益忠最近被证监会立案，节点财经查询身兼董事与副总裁的张益忠是圆通2022年年薪最高的高管，比公司被评为福布斯最佳CEO的潘水苗都要高。
张益忠之所以能领着圆通公司最高的薪水，一方面因张是快递行业的资深人士，其在1999年8月至2007年一直担任申通宁波分公司的总经理，2008年加入圆通担任高管。另一方面，他还是圆通董事长喻会蛟的小舅子。
2000年喻会蛟创立圆通正是听从了妻子张小娟的建议，他带着最初从装修公司出来的17名员工，在上海火车站开始了起早贪黑的跑业务，随后妻子也辞职加入圆通辅助丈夫工作。
在数十年连轴转的辛劳工作及电商风口的加持下，圆通迅速崛起并成为国内第三大快递公司，当前喻会蛟夫妇双方合计身价已超过了150亿元。
不过，圆通在奔向成功的同时遗留下了“家族化治理”的弊病。公司曾一度因为“任人唯亲、权责不明”等不当做法让一批高管出走。2019年，在业绩下滑、股价萎靡的困境下，圆通又成了快递行业中最早一个“邀请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的快递公司。
前云峰基金高管潘水苗加入后，从数字化改造入手打通了圆通的任督二脉，圆通的股价也迎来第二春。不过对于创始人小舅子违规套现这种事，潘水苗显然约束不了，甚至连圆通老板喻会蛟都管不了。
所以，圆通看似最早进入到“现代公司治理的转型当中”，但在主要家族成员牢牢控制董事会席位并担任要职的背景下，潘水苗这个“外来的和尚”也难念经。
短线交易伤害了谁？
最近，圆通副总裁张益忠涉嫌短线交易被证监会立案的事情上了新闻热榜。在这起事件中，张益忠被查实在2022年6月15日至2023年6月15日之间买进卖出公司股票累积获得扣除交易佣金、印花税收益约25万元。
有意思的是，这次短线交易的前期判定是张益忠儿子张世杰的个人行为，毕竟股票账户在张世杰名下，但后面更正的公告显示这些短线交易均系张益忠操作。不知道是老子“栽赃”遭到儿子反对，还是为了保护儿子声誉做出的“自我牺牲”。
但无论如何，他都触碰了证券法的红线。据新《证券法》第四十四条相关规定：上市公司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及直系亲属在买入公司股票后6个月内卖出，或者在卖出后6个月内又买入的行为构成短线交易，所获收益应上缴公司董事会。
短线交易之所以被严打，往大一点说是因其破坏了资本市场的公平秩序，削弱了A股市场对投资者的吸引力；往小一点说，短线交易就是少数内部人在利用信息不对称优势损害大多数股东利益的行为。
以张益忠本次的案件为例。其在去年6月15日，在监管部门叫停快递行业价格战之际买入公司股票，又在快递行业内卷加剧，圆通业绩放缓之际卖出股票，这些信息虽然股东也能在公开市场看到，但时间早晚上仍有差别。
而对关键信息了解时间上领先正是许多短线交易与内幕交易发挥效应的核心原理。
例如，拿短线交易最高发的财报披露期来说，按照交易所规定，上市公司的定期报告应在报告期结束后的相应期限内进行披露。比如上市公司半年报业绩6月底就能统计出来，而正式公布时间则推迟到8月中旬，这一间隔期公司内部了解到最新业绩信息的人就可能会提前交易，这也是一些股票在财报绩发布前已提前反应了业绩的原因。
这些短线交易行为表面上看似“养肥”了公司内部人，实际上却衬托出公司治理的失败，损失最大的还是公司在资本市场上的声誉。以圆通为例，公司本次副总裁张益忠的短线交易行为就使得不少投资者对这家公司的治理水平产生怀疑。
而圆通董事长之所以管不住公司副总裁，背后其实还另有隐。据悉本次被立案的张益忠不仅在公司职务上是副总裁，在私人关系上还是董事长喻会蛟的小舅子。也就是说，张益忠本次被立案牵扯出来更大隐患是：“圆通并未完成去家族化的公司治理”。
如何堵住家族化治理的漏洞？
一个鲜为人知的事实是国内包括“三通一达”的民营快递企业均诞生于家族模式创业，比如圆通、韵达均属于夫妻档创业，申通、中通则由兄妹档、兄弟档主导。
家族模式创立前期由于创始人彼此之间的信任关系，得以让团队能高效的拓展市场，打下江山。不过当公司度过粗放式的扩张阶段时，伴随家族创业模式而来的“权责不明、任人唯亲、利益分配混乱”等管理弊端就成了限制企业进一步发展的绊脚石。
此前，圆通就经历过家族化管理带来的阵痛。
2018年开始，圆通曾出现过多位副总裁接连离任的现象。包括公司副总裁郝文宁、副总裁邓小波、副总裁苏秀峰、副总裁兼董秘朱锐等，这些老臣曾经为圆通的成功立下汗马功劳。
在节点财经看来：这些对业务熟稔，人脉广泛的资深高管往往才是同质化严重的快递公司中的核心壁垒，他们的出走自然会影响到圆通的士气与竞争力。
“高管未到任期的离任除了极个别有单飞创业或另谋高就的诉求之外，多数是因为遭遇到了原公司不公平对待、或者看不惯决策者的任人唯亲所致”。一位高级人力资源咨询顾问向节点财经分析道。
高管的频繁出走也直接影响到了圆通的业绩。2019年圆通迎来上市后的首次净利润下滑，公司股价也较2016年上市时的30元以上出现脚踝斩。而这一年正是圆通大股东的首次解禁年，股价的低迷使得喻会蛟夫妇一股未减。
意识到公司治理问题的喻会蛟夫妇于当年请来前云峰基金董事总经理潘水苗担任公司CEO，开启去家族化治理的转型之路。接着喻会蛟从多家圆通系公司退出股权和法人身份，卸任多家公司的高管职务，其妻张小娟也退出高管行列。
不过，在引进职业经理的同时，喻会蛟夫妇仍然牢牢控制着董事会。
2022年9月，圆通董事局提名“喻会蛟、张小娟、潘水苗、张益忠、胡晓、喻世伦为公司第十一届董事局非独立董事候选人，任期三年”。这其中，除了喻会蛟、张小娟这对夫妇一致行动人之外，张益忠是喻会蛟的小舅子、喻世伦是喻会蛟、张小娟的儿子。也就是说圆通创始人夫妇占据了公司非独立董事六大席位中的四个。
值得一提的是，圆通本次的董事会换届还释放出了“二代接班”的信号，1996年出生的创二代喻世伦被正式推向前台。公开信息还显示，95后的喻世伦在担任圆通董事之前就已经在上海圆通蛟龙投资发展（集团）有限公司担任了3年董事长助理。
看来，培养二代接班是喻会蛟夫妇的已有计划。不过在业内人士看来“把儿子推向前台，似乎意味着圆通创始人夫妇是对家族企业仍抱着情怀，他们既想要圆通的王牌常青，又想要保持家族传承”。
而从这次创始人小舅子违规短线交易的操作看，圆通去家族化治理的任务并未完成，倘若将来二代接班，这将仍是一项棘手问题。
继续焦灼的比赛
尽管潘水苗无法限制住创始人小舅子违规套现的“手”，但潘在业务经营上给圆通带去了肉眼可见的活力。
2019年在潘水苗接盘圆通CEO一职时，圆通的市场份额连续落后韵达两年，甚至2020年-2021年双方的市占率差距接近2个百分点，但经过潘水苗的一番努力，目前这一局面已被翻转。
今年上半年圆通重新做回快递老二位置，市占率领先韵达2.3个百分点。由于对圆通的巨大改造，潘水苗还入选了福布斯2022年中国最佳CEO名单。
在业界看来，潘水苗对圆通的盘活主要在于其利用数字化技术进行的降本增效改造。在潘水苗到来之前，圆通除了面临高管频繁变动的治理难题之外，还经常陷入到增收不增利的业绩困境中。
据节点财经查询，2019年圆通的净利率是“通达系”中垫底的存在，而到2022年期净利率水平已经位居行业第二位。
潘水苗的破局之策就是数字化，他通过将产品经理角色由“二传手”转变成整个系统开发的“主导者”，理顺分工，优化开发流程的方式，推进圆通的数字化转型。比如圆通通过对每条线路的单车装载票数进行实时感知和管控以及将转运中心岗位的管控效率数字化来降低单票核心成本。
财报显示，今年上半年在单票成本可比口径下圆通的数值是最低的。
不过，圆通业绩由今年二季度的全面放缓，到三季度净利润同比直降20%了。圆通数字化转型真成功了吗？
从经营数据层面考察，影响圆通业绩的主要指标是“单票收入”的连续下滑。数据显示第三季度圆通的月度平均单票收入不到2.4元，年初这一数据为2.7元。
而快递月均票单价的下滑是今年快递公司的众生相。据节点财经统计2023年1-10月，圆通、韵达、申通的月均单票收入累计分别下滑了-5.9%、-7%、-10.1%。
节点财经认为这反映了下游消费弱复苏导致的需求不足、以及快递产能阶段性过剩，各家快递公司为保持市场份额，不得不采取降价竞争策略所致。
首先从市场整体看，由于需求端订单量超九成来自电商单量，随着网上零售额同比增速的收窄在持续放缓。其次2020年-2022年主要快递公司均进行了大量的资本开支，这些新增的产能需要订单来消化”。
由此，在需求放缓与供给过剩之间，快递公司又陷入到新一轮价格战的死胡同中。但与前一次由极兔引发的行业恶性价格战不同，在监管亮出不得低于履约成本的红线基础上，这轮价格战将围绕着行业平均成本展开。
圆通过去在成本控制方面是领先者，公司未来是否还能再进一步？这将再次考验公司的精细化运营能力。
最后的话
在节点财经看来，快递是一个既古老而又现代的行业，发展至今，叠加新周期的到来，快递物流行业或将迎来新一轮变革，其方向主要有三：
首先，向内看效率。
快递是整个电商零售生态链的重要一环，当整体行业增速放缓叠加消费者对价格敏感时，机会和挑战对于任何一家都是公平的，这时候考验的是快递巨头们如何提升自己的内在效率。
其次，外向要增量。
其实快递江湖一直有这么个谚语在流传：“天下快递是一家，天天观战电商平台三国杀。” 没错，快递行业的生命延长线取决于电商零售平台的延长线。如今战火已经烧到了海外，同样如此，快递行业的业务版图能不能跟得上电商出海，保持同频是关键一步。同时，能不能在海外成功的本地化运营，是实现业务增量更为关键的一步。
最后，向上要品牌。
快递的本质还是服务，对消费者而言，但凡服务就要讲究体验和口碑，那么消费者的体验和口碑是由谁决定的呢？是快递小哥？是订单价格？还是流程效率？其实这些都包含。未来快递公司能否在打价格战的同时，同时兼顾到服务品质，给消费者带去好的体验，这仍然是快递公司的安身立命之本。
